要跑只能光着脚 (来自《E代势力》栏目)

发布者:冯丽发布时间:2012-12-04浏览次数:287

 
    这里是被油泥海所包围的小岛——尖端岛,岛上住着竹原明之一家人。父母亲多年前早已经离婚分居,于是,每天早上把母亲做好的便当给当医生的父亲送去便成为明之的必修课。替父亲收拾完杂乱的屋子,然后手忙脚乱地骑单车到达校车乘坐点,戴上袖章上车,开始一天的学习。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平静的过着,如同一池静水,没有风吹自然也扬不起半点波澜。
    可是这个世界仍旧由那些政治家们操控着运转,尖端岛所属的南方政府与只隔一座山的北方国家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战争不只发生在战场上,恐怖事件来得悄无声息。上一分钟还坐在明之身后的白发少女,此时此刻却引爆了植入体内的炸弹。当黑烟散尽,校车已成为废铁,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已经不复存在。故事不去刻意表现恐怖与悲伤,只是平静地诉说,用静默的画面展现真实。明之遭遇这样的危险之后,仍奋不顾身地奔向原本是车尾的地方。那里原本坐着校车爆炸事件的元凶,一个名叫荠的女孩子,现今她无力地躺着,右手捂住腹部,嘴巴无力地张着。这时绿色的粒子从少女的腹中飞出,其中有一颗进入了明之受伤的右臂。于是他的记忆开始模糊,身体也发生变化。垂死的少女轻声呼唤出了他的新名字:“如果是你的话,会改变世界的吧,亡念之扎姆德。”
每逢一千年,世界中的黑暗就会集结,进行“大巡礼”,抹消存在的一切后重造。无数人为了拯救世界,甘愿舍弃不洁的身躯。
    无论丑陋的怪物做着什么样的美梦,梦醒之后却还是无法抓住身边的事物。故乡尖端岛已经不能再使明之容身。那里虽然有着亲人与朋友,但也有着荷枪实弹意欲消灭自己的军队。就在这个时候,明之遇到了娜琪亚美,改变他命运的人。“你想活着吗”是她对变成扎姆德的明之说的第一句话,平静的脸庞上透出某种坚定。不跟着她走,就会死,然后变成石头。明之心里也有某种信念,所以他决定活下去,为了活到和家人重逢的那一天。
    随后,少年生活的舞台搬到了国际邮政船“赞巴尼号”上。这是个奇妙的地方,在这里明之认真思索了生存的意义。不苟言笑的伊舟船长,沉默寡言的驾驶员阿姆,喜欢娜琪亚美又死要面子的投递员阿克西巴,嚷着要退休又放心不下坚持工作的吉赛尔老爹…这些人教会了明之生存的技巧,明之也以自己的乐观影响了这些人。自从把明之带到船上,娜琪亚美始终照料他,不让他擅自变身并且帮他治疗,而当娜琪亚美因为见到失散多年的族人而不知道是否应该离开时,明之关心的话语给了她莫大的鼓励。或许就在那时,心底里的一份感情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
    在尖端岛上,与明之青梅竹马的西村春备受煎熬。好友明之下落不明,同学古市执着于追求权力,性格懦弱的父亲在这次恐怖袭击后丢了工作,残疾的妹妹也日益消沉。她不明白平静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返,但是她觉得在明之不在的日子里自己一定有必须完成的事。
    于是,当明之的母亲失落地推着单车回到空无一人的家,却在家门口撞见因准备参军特来告别的春。仅仅是一次家常谈话,就能缓解孤单的母亲的思念之情。“明之一定会回来的,他从来不迟到。”春这样相信着,并且向明之的母亲伸出大拇指。于是,明之母亲的脸上舒展开了好久不见的笑容。在友情与亲情的催化下,“爱”正在心灵的废墟上散发着暖暖的橘黄色光芒。外表脆弱的西村春,内心却异常的强大。生命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自己,更在于被人“爱”,去“爱”人。春虽然是个平凡的女孩,却明白这个深刻的道理。春的泪水永远都是往心里流,无论是母亲因车祸逝世也好,妹妹被军队培养成怪物也好,古市在自己面前救赎式自戮也好,春展示给他人的永远是一张笑脸。
    “爱”伴随着这些人们生活:明之每天迎着朝阳读着春寄来的信件,娜琪亚美在离开“赞巴尼号”后留给伊舟船长道歉的字条,明之的母亲天天给名义上已不复存在的丈夫送早饭,明之的父亲每次见到名义上已不复存在的妻子都会递过去一只橘子。故事的基调虽然低沉,但有无数个情节都使人感到温暖。那些没有“爱”又不懂得感受“爱”的生物,诸如哀叹着孤独的希洛克皇帝之类,最后都是因为“爱”或被“爱”而停止了哭泣。而就是这么一条简简单单的道理却是明之经过不断探寻,彷徨,无数次坠入黑暗又被救赎之后得出来的。“让死亡拥有不朽之名,让生命拥有不朽之爱。”爱就是阳光,是空气,它随时存在,不引人注目却又不可或缺。爱就是当你在沙漠之中渴极热极突见的一泓清泉,就是当你挨饥受冻之时火炉投射到你身上的光和热。明之第二次回到尖端岛,只是为了见母亲一面,但母亲却要孩子留下。母亲在公路上奔跑却怎么也追不上自己的儿子,她只有伤心的哭泣,泪水落在公路上,落在那双磨破的鞋旁。谁愿意留在空空荡荡的家里?谁愿意醒来后身边空无一人?对于自己所爱的人,怎么会轻易放手任其离开?没有“爱”,心灵会空出相当大的一块吧?有情如此,夫复何求?
    古老的炼金术认为,人是由肉体、精神、灵魂三者组成,其中灵魂起着最为微妙的领导作用。寄生在人类身上的扎姆德这种生物,本质上更偏向于“灵魂”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吧?所以最后只有明之一人得以存活,得以和“大巡礼”时暴走的希洛克皇帝决战。那些身体排斥蛭子,一开始就变为石头的扎姆德和沦为战斗兵器的“人形”之所以被打败,就是因为没有灵魂,忘记名字,忘记自我。“信”和“名字”,是扎姆德生存的要素,是黑夜里孜孜不倦寻求的希望,是连接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纽带,是进入充满爱意的世界的凭证。痛苦,悲剧或愚昧,即使是在清净的世界,也无法消除,因为那是人类的一部分。所以即使生活在困苦中,人类仍旧有爱与名字。希洛克皇帝虽然高大,但终归是个没有名字的孤独灵魂,所以他只能哀叹“我没有敌人,亦没有朋友”。当明之献出自己的名字给希洛克皇帝,当娜琪亚美自我牺牲换取胎动窟的关闭,船员们从赞巴尼号上抛下无数的盲信,故事好像结束了,却好像还有下文。
    十年后,已经成为一名教师的春每天都要在心里呼唤明之的名字,盼他归来。当她思念明之的时候,就会走到尖端岛的海岸,因为那里有一块巨大的人形石头。石头边有一些导游正在向游客讲述着一个关于“大巡礼”的故事,借机赚取小费。今天她也像往常一样来到这里,但是那里没有了石像,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他宽广的背投射着海上暖暖的阳光。春的嘴角浮上一丝笑意,她知道,自己的思念终于等来了结局。而在胎动窟外,伊舟船长遇见了长大后的杨格,少年成熟了不少,他与伊舟船长一样等待着娜琪亚美的归来。也许,真与他所说的一样,千年之后才见分晓,而在整个故事里我们记住的,只是夕阳染红的海洋里满载着爱与思念的一艘小船吧。
    奔跑吧,不要停下脚步。思考吧,不要停止探寻。探寻爱与生存的意义,就像鲁伊空教众在牺牲自我之前反复吟诵的诗篇:
      您就仿佛埃及艳后一样端坐于洞窟深处,
      为了侍奉您,我不知疲倦地到处奔波,
      为了向您献媚,我盗来了各种虚饰的贡品,
      然而我却未曾得见,
      您那绀青的双眸与水波般的微笑。
      就仿佛睡莲绽放一样,
      您端坐于刻有雄狮指头的御座之上,
      肌肤浸润于黑檀色中。
      有时我会点起烛火,跪伏于您的膝下,
      即便胸前的装饰品散发着天狼星的光辉,
      您也未曾抬眼。
      于是虚无的问答和无形的放浪,
      又再度开始。
      我凝视着镜中
      看到的是您那可悲的奴隶。
      我不曾作为“我”而活,
      一个本属于这国家之子的容颜,
      在火焰中冻结。

 

——周二时尚频道《E代势力》栏目编辑 严宇